公元前11世纪,周武王率军灭殷商,建立了西周王朝,四方臣服,西戎之邦进贡了一头高大威猛的獒犬(大概类乎今天的藏獒),武王很是喜爱。当时的辅国大臣召公,因担心武五会因犬而废政,便写了名曰《旅獒》的训诫,其中提到了“玩人丧德,玩物丧志”,所谓“玩物”,就是过分爱好不能自拔的意思,成语“玩物丧志”的典实乃出于此。你看,君王玩一只狗的事都与安邦治国的大政联系在一起。大概有了一代代的“召公”们的教诲吧,中国人似乎对于“玩物”一事,不大敢玩,也不大爱玩。
不久前,看了凤凰卫视中文台播出的一个别具特色的节目:以色列特拉维夫正举行一场“看谁更像自家狗”的比赛。赛者来自欧洲及中东各国。你看,这边一只虎头虎脑的虎头犬,主人方腮阔脸、身着金黄色虎皮斑纹猎装;那边一只体毛白中间黑色的博美犬,主人则白衬衣套着黑西装、光头上留着几绺黑毛发。而身段精短的意大利灵查犬,伴随着一位体操王子般矫健的翩翩青年……每一组搭档的狗和人,在皮毛、衣饰或发型上总有其相似的趣味看点。
看到赛台下那些金发碧眼的老外忍俊不禁的生动表情,我不由得想起他们对狗的情结,究竟是颓废者的情结,还是人性中自然情绪的回归?
狗,人类忠实的助手和朋友,中外皆同。马克·吐温说过:“如果你收养一条快要饿一死的狗,把它喂得肥肥的,那它决不会咬你。这就是人与狗的主要差别。”只要你翻一翻尘封经年的典籍或摸一下秦砖汉瓦唐碑;或者听一听僻野乡村的犬吠,看一看警犬、牧羊犬或是拉雪橇的狗……你兴许会记起了“狗不嫌家贫”、“愿效犬马之劳”、“犬子献丑了”一类词句,想起它们吃的是残羹剩饭,住的是墙角窝棚,干的是看家护院的活儿,尝尽了风刀雨箭烈日酷寒的苦楚。一朝灵魂出窍了,狗皮就被做成皮裘或膏药,狗肾成了人们的壮阳佳品,狗肉烹饪为美味佳肴,就连残骨、下水也成为牲畜的饲料或农家的肥料……
对如此忠诚效劳于人类的狗家族,请看国人是怎么评说的;狼心狗肺、猪狗不如、狗屁不通、狗崽子、落水狗、狗头军师、狗尾续貂、狗苟蝇营……从头到尾,自内到外,由肉体到灵魂,有的只是对狗的轻蔑、厌恶和痛恨。且看“破釜沉舟”、“置之死地而后生”这两个词语,都有“不留后路、冒险一拼”的意思,大有赞美之义;惟独“狗急跳墙”一词,则比喻为“坏人走投无路时不顾后果地铤而走险”,明显地带有贬义。还有,老虎、绵羊和牛马的嘴里长不出象牙来,天经地义;惟独“狗嘴里长不出象牙”,则成了比喻坏人嘴里说不出好话的比喻!国人对狗的看法太偏颇了,太负面了。狗若有情,狗也要学学秋菊讨个公道说法呀。
不久前,有一条新闻:一位叫约翰·雷德的老汉从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跨海大桥跳下自杀身亡,其宠物猎狗沙斯塔竟然也随之跳海,但被人救起。此后,很多人争着抢要沙斯塔的抚养权,最后,它被家境富裕、且喜欢动物的卡门女士领养。记得读《三国》时,对赤兔马在其主人关羽身亡后不吃不喝而死的情节,读者中曾有人长叹一声:“马犹如此,人何以堪?”如今,这只土耳其义犬的动人行迹,不也是令我们悚然一震、思之良多吗?
“地球村”民的你来我往,西方人养宠物的爱好也影响到了中国人。在我国城市,养只爱犬早已成了平常事一桩。法国有狗饼干狗曲奇,英国利物浦有减肥美容院,我国许多城市的超市也一样有售狗的食粮,也设宠物医院。你看,国人与洋人在养的文化上似乎“同步”了;再一想,又不尽然。在英法等国宝博体育,想豢养一只狗,得让狗先上“狗学校”,学会待人接物、不乱咬人等礼数,并郑重地注射疫苗后才被允许合法登记:主人平时带狗出门,应替狗套上大小便的塑胶袋,否则将受处罚……仅此数端,便可略见中西人士养狗观之差距不小。看来,爱狗,也须爱得“环保”,起码不给他人添麻烦,适应现代社会的淳风良俗,这才算雅士美犬逗人爱啊!